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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0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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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形容卓歡這一刻的眼神,刺眼的血芒幾乎沒灼痛海藍姬的雙眼。

她的脊背上莫名多了一層冷汗,連魚尾上的鱗片都不由自主地炸了起來,但她終究是積年的十階,硬是強壓下了這種身體本能的反應,冷漠冷靜地試圖抽回三叉戟,再次紮下去。

她這回抽的力度是順著容景抵制的方向的,向前不易,向後卻順勢而為,本該極為容易才是,但是一抽之下卻是沒能抽回,三叉戟竟是並非被單純的抵制,而是被牢牢地控制在了那裏。

海藍姬訝異地看向了容景,此刻他低頭閉目其實已然昏迷,但雙手仍是這樣堅硬如鐵。

像是最後的守護,要將這柄兇器就此鎖在自己的身體裏,不容前進分毫,也不容故伎重演!

若不是卓歡近在咫尺,大約他也是不介意自爆金丹的。

所以他自一開始就只擋在她的身前,除去要帶著卓歡飛退之外,也是早做好了打算,要讓自己成為最後一道屏障。

如今,他做到了!

海藍姬淺淺有了這層明悟,不待進一步動作,臉上已是紮紮實實地挨了一下,雖是不至於重傷,但也*難忍。

那是纏繞在卓歡腰上的拂塵,分出了其中的八股,其用意應該是跟容景一樣,阻止她即將會有的攻擊。

同一時刻,容暹那裏,當空手書,一個巨大的符字飛速成形,目標赫然也是她!

再要這麽相持下去,也許她的確還可以殺死卓歡,但自己也必然會陷入危險當中。

海藍姬飛速地權衡了一下,終是放棄了這件明明一開始不是非做不可,最終卻成為了執念的事,倒拖著三叉戟,向著黑洞之中,轉身就要離開。

樓船在前,又有鄭太上長老在一邊虎視眈眈,而青魔王在青瀾不計付出的幹擾之下,早就自身難保,她再要向前,與自尋死路也沒什麽分別。

在這虛空之中,她卻是比在場所有別的人更加容易來去,否則她也不會自一開始就被拖入了亂流,很快又回到了這裏。

至於死死抓住了三叉戟的容景,他放棄則罷,若是一意要繼續這麽抓住,在共禦一劍的情況下,必然是要連帶卓歡都一起拖過來的,正好讓她完成先前沒能夠完成的事。

海藍姬將一切得失都計算得很清楚,並非常期待著最後一種可能,但就在她掉頭的那個瞬間,她左胸驀然一涼,一只纖細的小手莫名從其中探了出來。

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巨大的恐懼攥住了海藍姬的心臟。

她下意識地回頭,再次看進了卓歡那雙燃燒著暴戾和毀滅意味的血色雙眸,不由自主地又出了一背的冷汗,炸開的鱗片以及豎起的頭發,每一片每一絲都在向她傳達著這樣一個信息——逃!

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幸而她的要害心臟並不在那處,如果……

海藍姬不敢深想,當機立斷,飛速遁逃。

她連三叉戟都舍棄了!

可是卓歡並沒有舍棄她,如影隨形一樣跟了過去。

海藍姬心中恐懼更深。

她剛才無聲無息就侵到她的身側,莫名其妙穿透她的防禦,這些就都算了。

就像先前奪去她的三叉戟一樣,這種瞬時的動作,借助一些奇特的法寶不是沒可能完成,可明明她只有金丹初期的修為,此刻是憑了什麽如她一樣自然懸浮虛空,並窮追不舍的?

不獨她不理解,所有其它人都不理解。

不過他們絲毫都不關心這一點,青魔王和青瀾是顧不上,再剩下其他的此刻明顯更加關註的是她與容景的安危。

她能做到什麽,又不能做到什麽,這個當口,他們根本不在意。

“回來!”

炫炎和蘇冰清同聲嘶呼。

容暹直接將剛才用來攻擊的符字打散,化作了最為精純的靈力,註入到了浮塵當中。

幾已延伸到了極限的拂尾,再次向前延伸了一些。

但拂絲終是實物,再延伸也有窮盡。

卓歡與海藍姬兩個,一逃一追卻是飛快,先前用以攻擊海藍姬的那八股始終不及追上,一直牢牢圈住卓歡腰的那股,堅持到了最後的最後,沒有放棄,卻是免不了斷裂。

“啪——”

這聲斷裂的脆響驚醒了昏迷當中的容景,他緩緩擡起頭來,深深看了一眼頭頂血色光環的卓歡,沒有片刻遲滯,輕輕將扔紮在自己胸膛上的三叉戟拔了出來,隨手扔進空間,而後腳尖輕點,飛劍疾馳,目不轉睛地就追著卓歡去了。

“回來!”

炫炎和蘇冰清再次嘶呼,九尾忍著斷裂的劇痛,間不容發的一撈卻是撈了個空。

三個身影,相繼都隱沒在了黑洞之中。

不及惘然,不及痛心,一個久被忽視的雪白身影突然振作了起來,勉力撲了過去。

另有一只團扇般巨大的擁有人身的綃蝶,雙翼輕輕一扇,猶如飛蛾投火一般,也是投入了其中。

“他們不會有事的!”

短暫的靜默之後,炫炎堅定地表示。

“是!”

蘇冰清抿了抿唇,拿剛剛回來的容暹進行佐證:“師尊他們不就是回來了嗎,既是師尊他們能回來,他們自然也能回來!”

哪怕容暹他們是定向傳送,而卓歡與容景只是卷入亂流,不知通向何處。

又哪怕容暹他們浩浩蕩蕩,她們只得孤身兩個,另帶一獸一蝶,還都不是什麽完滿的狀態。

從容暹他們離開到現在,她們已經創造了很多的奇跡,她們相信,這一次還會有奇跡出現!

懷著這樣信念,炫炎與蘇冰清不再留戀那處黑洞,她們齊齊地看向了青魔王。

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青魔王的身上,此時此刻,悲哀憤怒無處宣洩,他就是最好的炮灰!

結局毫無懸念。

將炫炎和蘇冰清送到安全處去之後,鄭太上長老旋即就空了下來。

更有容暹和九尾相助,容暹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樓船!

饒是青魔王知道自己此番十死無生,因此爆發了十足的戰力,也是於事無補。

最終他連一個墊背的都沒能拉到,就算青瀾都能夠得以親眼看著他入滅。

這時候青瀾也只殘存著最後一息而已。

在所有人都關註卓歡、容景,連帶鄭太上長老都只專註於炫炎和蘇冰清的安全時,是他以一人之力將青魔王留在了這裏,怎麽可能不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青瀾撐著最後一口氣看向蘇冰清。

“什麽問題?”

蘇冰清的神色極為覆雜。

“你見過你的母親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是否……她的鎖骨上有一朵雪花一樣的印記?”

“我是……”

蘇冰清抿了抿唇,淡淡地回答:“師尊從一處雪洞裏抱回來的。”

“這樣啊……”

青瀾有些可惜地笑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看著他身影最終被黑洞吞噬,蘇冰清莫名地感到些許難過。

她是該恨他的,從最早先強行打開兩界通道開始,到一再帶來青瀧、恒,直至最後帶來了青魔王,南浮的這場災難可以說與他有著莫大的關系,卓歡與容景的失蹤也與他有著莫大的關系。

可其實他又並沒有直接做過什麽。

青瀧、恒等等,只要他們一直不敗,註定就要一一遇到,不是他們也會是別人,最終還是會迎來青魔王。

這一切,可以說自青輝轟開這處兩界裂隙時就已經註定。

試圖去人間界進行更加嶄新熱血狩獵游戲的他,大概是怎麽都沒有想到,最終會引發這麽嚴重的後果。

他自己——隕!

他的哥哥青瀧——隕!

青魔族戰將恒——隕!

他的父親青魔王——隕!

他的母親海藍姬——失蹤!

便是整個魔族都沒能預料到,在整個人間界最為不起眼的天浮大陸上,在天浮大陸這個最為不起眼的角落裏,會生生葬送掉一個十階的魔王。

並連另一個十階海魔殿下都無跡可尋。

與這個戰果相對應的是恐怖、難以彌補的創傷。

因為容暹他們回來的即時,也因為有天寶鄭太上長老的在場,更因為空間本身的牢固性,先前的崩毀並沒能延續到更深更遠的地方,但這一處卻是已經完全地毀掉了。

原本兩界通道所在只剩一片空洞的虛無,某種程度上倒是起到了先前兩界隔絕的效果,至少九階以下的魔族再不能輕易涉足。

南浮這邊更不會有人願意進去探險,不提虛空本身的可怕,單是遠遠看到這樣的空洞都會讓人心生寒意,更遑論那三處黑洞擁有著恐怖的吸力,稍稍靠近一些,都有可能失陷其中。

最後在天寶的資助之下,天浮宗布設下了一個強大的結界,那種吸力才不會繼續對南浮造成什麽影響。

失去了源源不斷物質的填充之後,那三處本身的吸力日趨一日地緩緩消散,又或者是日久天長這處形如黑洞的虛空亂流自己轉移到了什麽別的地方去,總之漸漸沈寂了下來。

炫炎與蘇冰清每天都會滿懷希望地去看,但直到黑洞最終消失,她們也沒能盼到熟悉的身影從其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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